两百八十九章 「幻六耳」-《我是白衣少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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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太上道那些假道学已经走火入魔,非要给我安一个人形长生果的名头,但是其实我觉得市井之中所流传的,所谓我是天上剑仙下凡这种传说,更受到我的欣赏。最起码,他们多少算是猜对了一些真相。”
“你真的是谪仙!”六儿显然不愿意相信,他神色复杂地看着对面少年满怀恶意的微笑,心中却是骤然安定了下来。既然都说到了这样的秘密,这位自称“谪仙”的少年自然是放下了对于自己的杀心。
然而,面对这样的询问,白衣却只是放肆地大笑,然后用一种莫名且玩味的目光看着对面这个似乎是想要投奔自己的敌人。
“虽然我很想说我是,但是很可惜,弃道于左,忘道于无端,我只是一个来自他国的傀儡而已。世事于常人眼中,各自所见不一。你所构筑的幻境不正是说明了这样的问题吗?所以,总而言之,你所想的事情,我大概并不会同意。”
遭到了明确的拒绝,六儿骤然有些迷茫,他不懂为什么这位陆白衣会拒绝自己的意思。明明只要他同意了,皇城司对他而言,就不再是那个一无所知的庞然大物了。他至今所遭遇的所有危险和阻碍,都会像是清晨之中光下的浮尘,一阵风就吹做了空无。
“为什么呢?”六儿扯了扯自己镶金的衣领,那上面的游龙细纹闪烁着莫测的光芒。在这正午的光影之下,他的身形突然有了半刻模糊。那一瞬间,就像是白衣忽然模糊了眼睛,失了神,发了呆,忘了去看面前的人。
无奈地笑了笑,白衣索性不去看,横剑于膝前,就这样端坐在阿绫的身旁。
木母心贼,六耳顿生。
一切的缘分都不会是没有缘由,一切的因果也自然有其身后的推手,你所想让我去做的,做与不做,我看心情。尽管这也不是寻诸自我的法门,但是白衣此时所想的,也就只有这样的敷衍了。
远方的树叶沙沙作响,林木间光影婆娑变化,白衣只是看着,他当然知道,谈不拢对方肯定要逃。可是这样坚决地逃走,也确实是出乎人的意料,尽管这其实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一个无法战胜的人,也不是每一个人都有勇气直面必死的命运,越是聪明,越是怕死,这是世间的常理。
当然,这和道德无关。聪明的人总觉得自己于这世间有着超越那些痴愚者的责任,这是一种带着骄傲的自大,也是侠义的伊始,也是一种悲悯的醒觉。
“我能够从幻境中看到你的所在,自然也可以从幻境中看到你的逃跑。所谓幻境,无论是光影的变幻,还是意志的浸染,都存在唯一的真实。而这真实,并不用非要肉眼去看。古时有剑,名为照胆,能破人心鬼蜮,能见魍魉真实。”
自言自语,自说自话,白衣的身躯虽然没有离开阿绫半步,但是他手掌之中所握的那柄龙渊长剑却已然消失无踪,不见光影,不辨虚实。
百步外,鲜血淋漓飞溅,浇出了一大片娇艳可爱的红花,也压塌了半丛旺盛的灌木。然后流光从半空倒卷,一个起落,流转回白衣的手掌。他当然明白,自己又和过去一样,杀死了自己的敌人,尽管他心中其实并没有什么仇恨和憎恶,或者说因此而掀起的杀念。
然而白衣看着,却也只是看着,没有半分怜悯和可怜。
他并不意外对方对于自己的投诚,但是也决然不会接受。凡是想要杀他的,都要死,凡是不想杀他的,都可以留。这是底线,也是他最虚伪的善良,最善良的伪装。
一个傀儡如何弹奏人性的乐曲,一个傀儡如何演绎人性的画卷,或者傀儡这种东西,本来就是人性最显著最真实的写照。
神女自照,以泥水造我,予我洞彻世事的眼,予我细嗅香臭的鼻,予我搬弄是非尝遍百味的口舌,然而唯独,手滑了,没有予我喜怒哀乐的心,反而多了六只无端煽动的耳。
“用幻境照我,这是你最大的悲哀。因为你所见,其实是你最不该见到的东西。有些事情,知道太多,真的会死,这就是这世间的常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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