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七针 墓前杀人-《天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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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与你说过了。”

    “和大……”他收起了“大哥”的称呼:“和陈子峰的关系——你没说,至少没全说!”

    高眉娘眉头皱得更紧了。

    “这件事情,一定要谈么?”

    “当然!我是庄主,你是绣首,我们之间最好不要有什么误会存在。”

    高眉娘几乎想反问:“真的是因为庄主和绣首的关系所以要说?”但她竟不敢问!

    万一林叔夜坦白了竟说不是,那气氛只怕会更加难堪。

    一起守坟的陈子兴和所有人一样,已不将陈子峰放在心上了,一个疯了的人,有什么好在乎的?

    他自己去弄些热食,吃完回来,看见饿在一旁僵硬坐着的陈子峰,冷冷一笑:“谁能想到你有今天。”

    然后他就不理陈子峰了,在棚里没雨的地方呢喃盘算着。

    陈子峰也没理他。

    他思绪虽然逐渐清明,却仍然未能彻底放下。他目光朝南,投向黄埔的方向——

    那毕竟是困扰了他十二年的感情,那毕竟是他今生唯一爱着的女人!

    在眼睛适应烛光之后,便见林叔夜为自己揭开了热汤的罩子。

    以高眉娘今时今日的地位,任何一个绣庄庄主为这样的绣首如此费心都是正常的,但小楼上正发生的事情却并不正常。她忽然觉得,之前好说好话、总是小心翼翼顺着自己的那个少年庄主,这一刻似乎不见了。

    他成长了,带着庄主的威严,也带着真正的成年男人的味道。

    “姑姑,先喝口汤吧,最近天气转寒,要注意驱寒。”言语是很正常的言语,但每个字都带着比汤还热的温度与热气:“御前大比就在明年,精心准备是要的,但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不是那些物料,而是你。姑姑……你才是最要紧的。”

    高眉娘接过了碗,却有些喝不下这汤,勉强呡了一口,这才板正了脸色。

    “你是庄主。这些事情,让喜妹来做便可以了。”

    “嗯,那我就来问喜妹没办法替我问的话吧——你跟我大哥从来就没发生过什么,对不?”

    突然又是这样单刀直入起来,这让高眉娘情绪有了些许混乱。

    这一回,林叔夜却似乎不再顾及她的情绪反应:“你跟他有没有关系、是什么样的关系,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所以……姑姑,你不要骗我!千万不要骗我。好不好?”

    原本以为接下来会是一句接一句的逼迫,没想到到了后面却软了起来。

    只是这软却越发叫人难以承受了。

    “唉——”高眉娘一口气终于叹了出来,原本不愿意说的话,也终于出了口:“我跟他……跟陈子峰……”她犹豫了好一会,才继续:“他对我怎么样,其实我不是不知道,但我……我对他……”

    “嗯?那你对他……”林叔夜的眼睛在烛光下很亮——那居然仍是少年人的明亮,目光中有期待,却又有担心和害怕,就像一只等待主人答案的幼猫。

    “我对他从未跨过那一步!”

    林叔夜眼睛大亮!

    他猜到她对陈子峰应该是有过好感的——以陈子峰的优秀,以他二人的密切关系,有好感是正常的,但“没跨过那一步”,这个答案对林叔夜来说,够了!

    已足够让他解开心中的绳结,让他放开向前的脚步。

    雨势越来越大,持续冲刷着陈梁氏的新坟,坟上新泥竟有一部分被冲刷了下来,垮了小半边。

    陈子兴看见,也不理睬。

    而陈子峰的眼神则要复杂一些。

    他跟祖母的感情之深远远超越普通祖孙,但深爱之中,也还夹杂着一丝从未表露的怨恨——如果不是祖母逼得那么紧,如果事情没有进行得那么急,如果他和秀秀能更加从容一点,给多一点时间,或许结果会不一样——这十二年他一直是这么想的。

    “我对他,自然是有好感的。”高眉娘看着眼前的林叔夜,这张脸和十二年前的陈子峰不分伯仲,甚至有六七分相似,以至于第一次在深圳相遇的时候,她曾想过要划破它!

    “他不但英俊、善良——嗯,当时我以为他是善良的,又机智,还潇洒,整个绣庄的女孩子有一半都芳心暗许的。而且他对刺绣也有极独到的见解,那样的见解定是潜心钻研而后方能说出来的。他虽然不是个绣娘,不会用针,却比任何男人都爱刺绣,所以我跟他一见之后,便当他是个知己。”

    “只是知己?”虽然刚才已听高眉娘说过“没跨过那一步”,这时却还是忍不住问。

    看他这样,高眉娘反而更加不安,眼前这个青年此刻半点没有绣行会首的威严了,此刻倒真像一个……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

    “嗯,只是知己。”

    她说。

    “但陈子峰肯定不肯只做你知己的。”林叔夜懂陈子峰,那是他琢磨了十年、效仿了十年的男人。

    “对。”

    “而你没有答应他。”

    “对。”

    “所以他就宁可毁了你!”

    这一次,高眉娘摇头了:“不是。他做了比毁了我更恶心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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