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杨博是君子还是小人,这是一个问题-《朕真的不务正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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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大伴,你今天做得很好。”朱翊钧在冯保每次开口骂人之后,都会夸奖冯保,因为冯保骂的好。

    冯保喜不自禁的俯首说道:“谢陛下夸赞!”

    冯保自己可能都不清楚他骂王崇古,意义何在,可能对冯保而言,他就是按照如常的做法,维护了大明皇帝的皇权威严。

    但是朱翊钧、张居正、杨博,都非常清楚,冯保骂王崇古的话,逼着王崇古低头的意义。

    那就是确定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杨博之前弹劾戚继光是诛心之举,张居正反问杨博,真的要开启诛心的政斗吗?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完人,此端一开,国朝不宁。

    而冯保今天在文华殿,喷的王崇古只能低头认错,就是确定了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有些事,即便是因为眼下的现实无法改变,但是对错一定要论,只有确定了对错,才能继续做事。

    亡国有三,党锢为首。

    两宋党争最激烈的时候,党争根本不论对错,总是为了反对而反对,你方唱罢我登台,全面反对,全面否定,全面结束对方的一切政令,这种做法,导致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法不束民,民不知法。

    政,正人者不正,若是连法都失效了,还如何施政?

    不能施政的朝廷,还是朝廷?

    德定于上、法化于下,因事而制礼,当事而立法;道之以德,以律制人;齐之以礼,以法治国。

    礼是形而上的德,法是形而下的纲,若是没有了法,那这个朝廷就完全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所以,党争的烈度是可以控制的,不能为了反对而反对。

    一定要有对错,只有确认了对错,才能完全控制党争的烈度,无论彼此如何对立的党派,都要有一定的基础共识,这个基础共识,就是对错。

    只有控制党争的烈度,才不至于国家的纪纲,遭到无序的、大规模的破坏。

    朱翊钧对冯保的工作做出了高度的肯定,哪怕是冯保不知道自己做的意义何在,只要他能做就是。

    当然,冯保这《气人经》真的是炉火纯青。

    王崇古鼻子都快气歪了,甚至对冯保的怨念,要比对张居正的怨念还要大!

    张居正虽然对晋党重拳出击,切了一大块肉下来,搞得晋党有些手足无措,但是张居正并没有羞辱王崇古,大家斗法,全靠本事,张居正道高一丈,王崇古自认为输得不冤。

    但是,冯保那是指着鼻子骂!还带着王希烈,一起啐了王崇古一口!

    王崇古怎能不恨?再恨,王崇古也不能拿冯保怎样,冯保是内官,和外廷不是一個系统。

    讲筵开始了,朱翊钧十分认真的学习,小锤大锤,抡圆了砸在了张居正的思想钢印上。

    朱翊钧的力度不需要很大,因为张居正本身就是不器君子,只需要敲出一个裂纹,张居正自己就会把思想钢印给撕得粉碎。

    张居正是个活生生的人,他会呼吸、他有心跳、他会思考,他的学问已至臻境,只需要角度刁钻的问题,他就会自己去思考。

    张居正开口说道:“子曰:君子周而不比[bi],小人比[bi]而不周。”

    “周:宽广周圆,公正而不偏私;比:狭隘朋比,勾结营私、排斥异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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